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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陆彬耀那紧缩的瞳孔,淑妃眼底掠过一丝怨怼:“枉你饱读圣贤书。”
候在外头的宫人忙撑着伞走了过来,搀着淑妃离开了正厅。
陆彬耀如同石化了般站在原地,不知跪送,更不知已快到上朝时辰。
他看着那木匣,心脏忽地一阵抽痛,痛的他袖内的手紧紧握起。
江诗茵……死了?
怎么可能!她入宫前还好好的!
陆彬耀向桌案去的脚步突然停住,眼前似是看到了江诗茵说着自己活不久的场景。
难道说,她早知大限将至?
来回话的小厮才到正厅门口,便见主子那快要倒下的身子,忙上前扶住:“大人!”
沉重的呼吸如同一个垂死的病人,陆彬耀无论如何用力吸气,喉咙却似只有针眼大小,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。
桌上那漆黑的木匣在他眼中竟慢慢变成了棺椁,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。
小厮觉着越来越吃力,不想下一刻,陆彬耀直接栽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
“大人——!”
……
日将暮,雨止。
陆彬耀悠悠转醒,他望着空寂的房间,有一瞬以为江诗茵还在在几步外的房中。
未等他回神,小厮端了碗药来跪在跟前儿:“大人,方才皇上遣公公传来口谕,说您近来神思倦怠,这几日就不必上朝。”
陆彬耀闻言,眼眸一暗,那苦涩的药气好似钻进了心里。
江诗茵一事皇上不会不知,只不过看着淑妃的面没有明说罢了。
“搁那儿吧。”陆彬耀看了眼药,无心饮下,却望着院落中那红梅发了愣。
花瓣都已落完,只剩下枯枝了。
小厮将药放在榻边的月牙桌上后,又嗫嚅了片刻,才又开了口:“大人,宋小姐派人来,说请大人明日去宋府赴宴。”
陆彬耀眉头一蹙,没有说话。
小厮暗瞧着他面色越渐阴沉,惊出了一声冷汗。
夫人突然殁了,宋小姐又派人来请大人赴宴,这不是把大人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。
“去叫张府医来。”
陆彬耀掀被下榻,看也不看那还冒着热气的药。
小厮愣了愣,忙叩头起身跑去叫府医。
“嘭”的两声脆响,断玉从衣中滑落在地,陆彬耀立刻将其捡起,拂去玉的灰,如同对待珍宝。
他看着掌心的断玉,心头又是一窒。 眼眶的涩意让他不觉想起他上一次哭是何时。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,小厮领着张府医来了。 “见过大人。”张府医行礼道。 陆彬耀紧握着玉,语气带着鲜少的冷意:“夫人到底是何病症?你如实说。” 张府医一愣,方才路上小厮说江诗茵殁了,他并未奇怪。 只是陆彬耀突然问,他曾又答应过江诗茵不得告诉任何人…… 陆彬耀神色一凛:“快说!” 一向温文尔雅的陆彬耀都怒了,张府医慌忙跪了下来,也不敢再隐瞒。 “大人息怒,夫人胎里不足以至体弱,加之常年郁愁,积忧成疾才……” 张府医头磕在地上,没有再继续说。 陆彬耀面容一怔,才烧上心头的怒火恍若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。 积忧成疾。 无病无灾,全因积年累月忧思过度而酿成疾患,药石无医。 陆彬耀心一紧,痛地倒吸了口凉气。 他知道江诗茵体弱,靠近她时,他总能闻到一丝淡淡药味。 他曾问过她,她说她因身体不好常年服药,将自己喝成了药罐子。 “她为何不说……”陆彬耀呢喃着,字字锥心。 张府医未抬头,以为他在发问,忙道:“夫人自知无解,不愿让大人忧心才隐瞒的。” 半晌,陆彬耀低声道:“下去吧。” 张府医暗自松了口气,却也带着些许无奈告退了。 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,又多了丝悲凉,外头的风声落在陆彬耀耳中恍若声声讽笑。 掌心的玉微微发烫,他摊开手,心头的失落袭上眼角眉梢,将那眼尾都染上了朱砂般的红意。 江诗茵虽已发丧,但并非以少傅夫人的名义下葬,少傅府自然没有挂白绸白幡的道理。 然次日,府中所有丫鬟小厮都换上了素色衣裳,撤去了红烛。 平日里受过江诗茵恩惠的下人都不禁悄悄抹泪,更觉这大宅子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了。 临近正午,小厮将面端上桌,道:“大人,面好了。” 热气腾腾的香气钻入鼻内,陆彬耀看着眼前的面,喉间却觉甚为酸涩。 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吃了一口,本该鲜香的面竟在嘴中如蜡一般。 陆彬耀心间划过几许凉意,恍惚间,他好似看到了那日江诗茵吃面的模样。 她吃的那样开心,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是将要去了的人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