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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怅惘,罗令妤望向他,却听他又开口:“从第一次见你,我就觉得很亲切,因为你和她很像,她是个欢乐果,看上去大大咧咧却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甚至连以后的婚后生活都想好了,可最后我却来做了无国界医生……”
说到这儿,孟云凯沉默了,眼底淌出了点点悲戚。
罗令妤好像猜到了什么,她张了张嘴:“你和她……”
“她结婚了,我放手了。”
说完,孟云凯拍了拍她的肩膀,站起了身:“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是我的新娘,但我很开心除了我还有人能给她幸福,放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。”
话落,他转身离开。
罗令妤出神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耳边却还回荡着他的话。
放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成全……
是啊,这次分别后怕是很难再见了,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能干脆的放手!
另一边,正在检查撤离名单的陆昀却发现上面不见罗令妤的名字。
他眉心一拧,找到正在收拾医疗器械的罗令妤。
“为什么撤离名单上没有你?”
罗令妤动作一顿,好一会儿才回道:“离婚吧。”
闻言,陆昀面色骤冷:“你说什么?”
罗令妤将手写好的离婚协议书塞进他的手里,那单薄的一张纸,简短的几行字,还有左下角“罗令妤”三字好像就彻底交代了这段两年的婚姻。
一瞬,陆昀眸色渐深,更觉手中的离婚协议又烫又沉。
“结婚前你告诉我娶我是为了躲避家里的催婚,我同意了,因为我以为相处下来总能改变,可我错了。”
罗令妤不舍地收回目光,将一枚戒指放在陆昀的掌心。
看着那枚崭新没有任何破损的戒指,点点痛意在她心底漫延开来。
陆昀心头微窒:“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,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在名单上。”
忍着心口的抽痛,罗令妤闷声回道:“我在第二批名单里。”
说着,她俯身将收拾好的医疗器械抱起:“一路平安。”也祝你幸福。
她越过眼前人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陆昀站在原地,手里攥着离婚协议书和戒指,目光紧锁将将走远的罗令妤,眼神晦暗难明。
“我在基地等你,你回来之后我们好好聊聊。”
罗令妤脚步一滞,依旧继续前行。
撤离当晚。
陆昀站在直升机舱门前,在迈进去的那一刻倏然回头,撞上了罗令妤的目光。
她眼中好像什么都有,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。
舱门慢慢合上,罗令妤的脸一点点消失,直至完全被冰冷的舱门阻隔。
陆昀呼吸一窒,想要说些什么,但直升机已经起飞。
他靠着舱壁坐着,手不由伸进口袋中摩挲着那张离婚协议书,上面有罗令妤的签名,可他的那处还空着。
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紧缩,痛意促使着陆昀不断地去回想他和罗令妤的事。
他娶她是因为喜欢。
他以为她会懂,可后来工作越来越忙,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造成了这样的误会。
陆昀捏了捏紧拧的眉心,心底顿生了丝懊悔。
可能真的是他太过沉默,没有给罗令妤足够的安全感。
他从衣领里翻出一条项链,摘下那枚随身携带的婚戒,在一旁叶知薇诧异的目光中,慢慢戴在了无名指上。
第九章 骗了他
桐城。
顾母猛然从床上坐进,冷汗津津。
她略显慌乱的目光扫了眼房间,踉跄着冲进顾天翎的房间,撑着门框强站稳:“订机票,我现在就要去找你姐!”
顾天翎放下手中的《宪法学》,无奈叹了口气:“妈,我知道您不想姐做无国界医生,可现在她去都去了,您就别闹了。”
顾母一下瘫坐在地,潸然泪下:“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,其实你们爸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大英雄,我也很欣慰他教会你们伟大和无私,可我是一个母亲,只希望我的儿女自私一点,活得更好一点,多考虑自己和亲人……”
闻言,顾天翎眼眶一红,上前扶住顾母,忍着泪将人搀扶回房。
看着靠在床头却仍旧泪流不止的顾母,他哑声问:“妈,您到底怎么了?”
“我梦见你姐刚回来抱了我一下,你们爸出事前我也做了同样的梦,他也是这么抱了我一下,就再也没回来……”
顾母哽咽着,声音都在发抖。
顾天翎兰忙将床头的水拿过来,想让她缓缓。
可谁知顾母刚想接过,玻璃杯底部“嘭”的一声碎裂。
水、玻璃渣撒了一地,刺耳尖锐的破碎声更像一道闪雷在两人脑中轰响。
顾母心恍若被一只带刺的手狠狠一揪,当即昏死过去……
一周后,桐城某医疗基地。
陆昀看着手机上的日期,再也等不下去了,直接冲进了办公室。 “已经一个星期了,第二批的人什么时候回来?” 面对他按捺不住焦急的质问,主任却是一头雾水:“什么第二批?我们的人都撤离回来,已经分发去往各个基地了。” 闻言,陆昀愣住了:“怎么可能?那罗令妤呢?” 话出口,他恍然反应过来。 罗令妤骗了他…… 主任诧异看着反应如此大的陆昀,不解问:“你和罗令妤?” 陆昀眸光微暗,紧握着拳:“她是我妻子。” 气氛宁静了瞬,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,他长叹一声:“她是个好医生,一定会安全的,第二批物资很快就到,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。” 当晚,滂沱大雨冲刷着被浸在岩浆中一般的城市。 主任正看着关于疫情的报告,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。 “疫情已经失控,很抱歉梁主任,罗令妤医生在一场手术中不幸感染,已于今天下午六点四十八分离世……” 听到这个消息,主任眼眶倏然一红,只觉胸口突然多了块巨石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 一夜无眠。 次日,主任本想让人联系罗令妤的家属,却没想到接到了上级的电话。 “物资已经集齐,今天早上八点多就能到A国F区,多亏了桐城医学院的教授,联系了她国外的朋友。” 闻言,主任眼泪“唰”地落了下来。 如果物资早来一天,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,罗令妤也不会死。 只是想起刚听到的那熟悉的医学院名称,他忍不住问:“哪位教授?” “何琳,她已经跟着物资一起过去了。” 主任心一震。 何琳,是罗令妤的妈妈! 得知这一结果,他眼尾再次泛了红,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何琳罗令妤已经牺牲的消息。 他更不知道何琳在到达那儿面临罗令妤的遗体时会是什么样的悲痛。 可现在,重中之重是疫情! 物资已经到了,他身为医生没有后退的道理。 挂断电话后,主任将基地的医生召集起来,他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,沉声高喊:“物资已经到达F区,有想回去的,就跟着我走吧!” 回答他的是一双双坚定勇敢的眼神。 在场的医生,没有一个人退却!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,从穿上这一身衣服起,他们注定要朝黑暗深处前行。 陆昀再次踏上直升机,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基地,墨眸一片深沉。 他低喃着:“蔓蔓,等我!” A国F区。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清凉,扑在身上驱散原有的闷热气息。 望着遍地黄沙,陆昀下了直升机,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像被催发了一样,让他更觉心慌。 眼前是有条不紊的志愿者和医护人员,他却没能搜寻到惦念多日的罗令妤。 只是在隔离房所在的区域外围着一圈人,陆昀一怔,鬼使神差地走过去。 还没等他走近,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犹如针刺破了他的耳膜。 穿过空隙,他看见顾母不顾医护人员和顾天翎的阻拦,拼命地想闯进隔离房。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扭头掩面落泪。 陆昀呼吸一滞,连同心都随着顾母的哭喊一点点下沉。 他抑着心尖上的抽痛,快步冲上前。 隔着护目镜和玻璃,他看见一个人躺在里面,身上盖着白布,只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。 陆昀瞳孔骤然紧缩,戴着戒指的手止不住地发颤。 那是,罗令妤! 一瞬间,陆昀只觉天地都颠倒了,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和失重感扑面而来。 与此同时,临海市医院的领队哽咽沉重的声音在响起。 “临海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,在此接我们的英雄罗令妤回家!” “临安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,在此接我们的英雄罗令妤回家!” 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一声一声地传递着…… 顷刻间,乡音响彻在整个基地,为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抗疫英雄铺成了回家的路。 第十章 为什么! 几个医护人员强忍着眼泪,将白布缓缓盖过罗令妤惨白的脸。 这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动作,落在陆昀眼中好像放慢了数百倍。 那有限的视线内,早已经被罗令妤曾经的笑容占满。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,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深入骨髓的痛楚。 罗令妤瘦弱的身躯被裹进尸袋,医护人员含泪将袋子合上,再将她轻轻放在移动病床上,推了出去。 “蔓蔓——!” 顾母哭的肝胆俱裂,她看着被推出来的人,几近瘫倒在地。 七年前,罗令妤的爸爸,她的丈夫,也是这样永远离开了她。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要体验一次这样刻骨的分离。 顾天翎一手死死拽着顾母,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:“姐!” 直到此刻,他仍旧无法接受那个温暖如阳光的姐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。 眼看着移动床被送上了车,顾母一把推开身旁的人,追了上去。 “妈!” |